【昭明八年·金城坊】
昭京坊巷间不允快马驰旋,是怕惊扰了游街的达官贵人,纵有违者,便是重刑以待。
然而这两匹白马皆为良驹,此时撒开了缰绳任其肆意奔赴,座上一玄一白的两个披风猎猎,直直奔向大理寺去。
沈晟钧仍留了半个马身,手上似乎是游刃有余地控着缰绳,看起来若非前面女官的马太快,他甚至能闲庭信步地下来遛马走。
“大人怎么此番如此之急,礼部什么时候得罪大人了?”
这马太快,纪酒月不得不微微俯身,闻言斜睨着回头看了一眼,那眼里盛怒灼灼,都快要烧起来了。
“自本座梨花台督大理寺以来,还是第一回有人——在本座眼底下撒野!”
说罢猛一抽马腹,便又向前去了。
道路周边鲜少听闻此急促的马蹄声,此声一出便昭示大事将生,纷纷从肆坊中撩帘而望,却只见了个将逝的残影。
一道极为低调的马车缓缓驾出大理寺。
那车轱转得十分小心,左右各有一个文人打扮的医倌相随。
尽管这马车并无半点金镂御饰,远看只如这坊中寻常车辇无异,可它所侍齐整两列巡扈缇骑森严,俨然是从那大内宫中调来的。
倘若沈晟钧在此,就该认得出,这为首的都尉,正是金吾卫诏狱中的薛统之。
而这冗长的车列末处,那棕密肤色的昆仑奴勒罗正被一根麻绳牵得趔趄,跌跌撞撞,头埋得极低。
底下一双清澈的双眼,被乱发遮掩着,却在试图从这乱发察到周遭些许,甚至悄悄回首望了一眼渐远的大理寺。
大理寺一干众人被秦昭南拦在寺中,不敢稍有妄动,只惹得一干众人愠怒。
那司案愤愤道:“秦大人,崔大人尚未清醒便被礼部强行带去,是否合律,这案子剩下也不用查了。”
邝钦衡实则也是这番的意思,正要向那厢隐晦地投出了个赞许的眼神,便被秦昭南一个眼风讪讪止在原地。